澹华君

【润玉容齐同人】将军夜引弓 第7章

  容齐背着魏羽,在密密的草地里高一脚低一脚地走。
  
  官道两旁,是大片野草地。远处是起伏的奇连山。他们奔行了这一段路,还没有离开奇连山地带。  
  昨夜半夜那场小雨下的真不是时候,草地本就潮湿,积了雨水更加湿泞,野草又挡着视线,看不见地况,因此会不时踩到水坑里,鞋袜已经全湿了,好几次险些崴了脚,又是咳得天昏地暗。  
  每每这时候魏羽都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,重重的,幸灾乐祸的。
  容齐装作没听见。

  其实没走多远,他就开始暗暗后悔。
  
  倒不是因为体力不支。
  
  这次出行,为着给容乐撑面子,也为着不叫北临小觑了西启,临行前容齐特意强令太医院的三个医正合议开了一个速效的方子,用来提气健神抑制肺咳,连服了七天,为着不露疲乏,在北临耽搁这段时间,这药也没停。药方很是有用,够他撑上十天半月。
  
  只是,他甩下了所有的侍卫从人,孤身一个,背着敌国一个将领,在野地里疲于奔命,这种境况真正是匪夷所思,任是哪一国君王都做不出来,除非是打了败仗的亡国之君。
  
  容齐反复回想方才做出这个荒唐决定的时候,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?
  
  最重要的原因,是因为魏羽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。若是将魏羽交出去,他要是存心报复,告诉那些不明来历的杀手,这些杀手自然极有可能对西启皇帝感兴趣。想必魏羽喊破他身份,也是出于胁迫他出手保全的意思。

若是他拒不交人,江城自然是不敢抗命,但是叶修鱼未必,叶修鱼四个极有可能强行上车来将魏羽夺了交出去,当然假如他公开魏羽的身份,告诉他们魏羽已经识破他身份,那么他们有一大半的可能还是会站他这边。  

  容齐心里略感烦乱。
  
  这一半的可能为什么自己不选择赌一把?
  
  赌输了,魏羽被交出去杀死,敌国损一将才,不是正中下怀?左右西启也没什么损失,这些人杀魏羽和要杀西启皇帝要费的力气是一样的,最终照样当场动手而已。
  赌赢了,也还是要战一场。战赢了,魏羽才能顺利被他带回京,好好审问一下,有可能将宸国在西启的细作一网打尽。
    
  为什么不赌一把?觉得这种应对最万无一失?
 
  除了容乐的生死,这世间竟然还有其他能够让他感到恐惧,不敢算计不敢冒险而把自己搭进去的人事?
  
  看起来就像有人操控着他的眼他的嘴他的头脑,做了一件他完全不可能做的事一样。

  容齐赌气似地将魏羽往上颠了颠,要不是这人被点了穴,运不了功使不出力,容齐几乎要怀疑他故意施了千斤坠,感觉此人身子一直下沉,气息浊重,像是故意跟他过不去似的。
  
  早知道不赶小荀子下车了,左右那帮人也未必猜得到他会一言不发夺路而逃。留小荀子在车上,让其他人退后,其实也能说得过去。  
  若是这时候小荀子在侧,哪里需要他来背魏羽。最多搭把手或者偶尔轮替一下罢了。
  
  “陛下想这样背着我走多久?”魏羽低沉地在他耳边说道。
  
  容齐不理他。
  
  魏羽沉默了。片刻后,“我内急。”
  
  说实话,容齐从未像这一刻感到小荀子的重要。
  
  “忍一忍。”

  “忍了一晚,忍不了了。”
  
  容齐泄气地停了下来,站在高可及膝的草地里,呆了片刻。
  
  前后左右都是空旷的草地,一个活人都没有。要么解了魏羽的穴道,要么就得他这西启之主来伺候魏羽解决内急问题。
  
  魏羽闷闷地道:“你解开我穴道,我不跑。我中了毒,施展不了武功,根本跑不掉。”
  
  容齐微微下蹲,解开锦袍,将他放下,转身扶好,转到他身后,抬手按住他背心,内力微吐,一股劲道注入神堂穴。
  
  “我可以解你穴道,你若是有什么企图,我立刻震碎你的心肺。明白么?”
  
  魏羽苦笑一声,“我中了毒,内力全失,陛下竟还对我用这截穴术,也不怕我吃不消,当场毙命。“
  
  容齐微微一愣,缓缓道:“你怎么知道截穴术?这可是天仇门独门秘术。知道的人和习练的人都极少。”
  
  魏羽哦了一声,重复着道:“天仇门,天仇门……罢了,解开我穴道吧。”
  
  容齐听出他语音里的异样来,紧追一句:“你怎么知道的?莫非你在天仇门内也有细作?”
  
  魏羽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:“陛下是想带我回去审讯,挖出我宸国的细作?恐怕你要失望了。宸国细作另有专人负责,我摸不到半点边的。”
   
  容齐:“你若不负责查探我朝情报,方才怎么一语道破我的身份?”  
  
  魏羽默了一下,道:“我其实见过你,你信么?”
  
  容齐一凛,“你说什么?”
  
  “我见过你,你还曾经向我跪下磕过头,喊我恩人。我教了你不少本事。”
  
  容齐大惊,“你胡说什么,我何时见过你,向你磕过头,学过什么本事?”
  
  魏羽突然大笑,因被定着身动不了,直笑得身上颤抖不止。
  
  容齐微怒,“笑什么?” 
  
  魏羽道:“我随口瞎说罢了,陛下竟然信了。快解了我穴道吧,我可要忍不住了。”
  
  容齐脸一红,随后解了他穴道,头转过一边,不去听他动静。
  
  魏羽长长吁了一口气,转头看了他一眼,笑到:“说真的,我敢打赌世间从未有人被君王伺候着做这种事……”
  
  容齐差点结巴起来:“谁伺候你?你又胡说什么?”
  
  魏羽道:“哦, 不是伺候 ,是监看。”
  
  容齐怒了:“哪有看?”
  
  “那么是监管。”
  
  容齐下意识又要反驳,“哪有管”三个字含在嘴边,将要吐出时,突然醒悟过来。
  
  魏羽的背心已经离开了他的手掌。
  
  他反应也快,只一伸手,手掌再次贴上去,内力猛吐。
  
  “哇”地一声,魏羽被他掌心内力震得喷出一口血箭来,旋即又被他运指如飞连点了几处大穴,动弹不得。
  
  “将军好心机啊,险些被你得逞了。”
  
  容齐愤愤将魏羽拖后几步,想了想,用锦袍将他裹起,拿两根袖管交叉缠着捆成直直的一条。
  
  魏羽被那一掌打得面无人色,只觉五脏肺腑剧痛无比,眼前阵阵发黑,显是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,不禁暗暗咬牙,面上却勉强挤出笑意,“陛下太多疑了,我可什么都没有做。”
  
  容齐冷冷道:“那是因为我没有给你机会。”一面蹲身下去,将他扛在肩膀上。
  
  魏羽大惊,柔软的肚腹被架在肩骨那里,好似被人拿一根粗粗的门栓一直戳肚子,再加上胸肺受了一掌疼痛难当,脑袋又朝下,血都涌上头,一时之间就像全身都被上了刑具一样,难受又难堪。
  
  魏羽极力放软语气:“陛下,何必如此,我方才不过是说了几句,呃,俏皮话而已。陛下一路咳嗽,分明体力有亏,何不将我放下,让我自行走路。”
  
  容齐哼了一声,不理他这些根本不加掩饰险恶用心的蛊惑言语。
  
  这种姿势说不上有多轻松,但是比方才那个背负的样子明显看起来合理多了。魏羽说的不错,那个样子太像私奔。当日他同容乐出宫逃亡时,就背过容乐。
  
  魏羽是俘虏,俘虏么,理该用扛,哪能用背的。
  
  接下来,魏羽又说了几句听起来是解释,其实内里还是含着求饶服输意思的话。
  
  容齐一概听而不闻。
  
  魏羽是名传天下的宸国名将,战功彪炳,威名赫赫,但生平最著名的一场战役——远征宸国西南边陲狼纥族——却不是靠着武力获胜,而是靠嘴皮拿下的。
  据说他孤身一人四进狼纥山,最终说服狼王归顺宸国,向宸国纳贡称臣,最终宸皇不费一兵一卒而将狼纥纳入宸国版图。
  
  可见此人口才并不差。这一路交道打下来,虽说他身份尴尬,处境狼狈,倒是罕见他露出什么窘容来。分明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。
  
  容齐自负定力够用,警戒心够重,不怕他耍什么花招,但也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。
  
  见容齐没有反应,魏羽渐渐死了心,闭上嘴不再说话,没多久,也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过去,彻底没了动静。听那悠长的气息,容齐觉着对方是睡着了。
  
  容齐有意颠了几下,想不到对方根本不予理会,只是颠的时候呼吸重了一些,似是醒了,没多久又开始呼呼地睡。
  
  行吧,头朝下不难受就睡吧。容齐放弃了跟对方闹腾的念头。

       真是颠不动了,本来体力就差,扛着比自己重的男子走这么远路,已经很不容易,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借宿的人家,还是省省力气罢了。
  
  两人就这么一个扛着一个被扛着,在一大片野草地里行进,间中容齐听见官道上远远传来密集马蹄声,及时蹲伏下身,算是有惊无险。
  
  临近天黑时,终于出了奇连山地界。前方炊烟袅袅,有一处农庄。
  
    
  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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